【朱墙锁春色·暗涌初萌】

永和十七年的春分，檐角铜铃在细雨中轻晃，十六岁的云棠跪坐在织锦软垫上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绣绷上的并蒂莲。菱花窗外飘来新贡的沉水香，却压不住她耳后那抹若有似无的檀木气息——那是三日前在藏书阁，裴砚之执卷时掠过她鬓角的袖风。

"姑娘，该换药了。"侍女捧着青玉药匣轻叩门扉，惊得云棠手底银针险些刺破指尖。铜镜里映出颈侧那道浅红抓痕，在月白交领间若隐若现，恍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。那夜在御花园假山石后，裴砚之握着她脚踝查看扭伤时，玄色官服上的银线云纹也是这样灼人。

雨丝渐密，打湿了抄手游廊的茜纱灯笼。云棠攥紧腰间双鱼佩，冰凉的玉料沁着体温。这是昨日裴砚之趁教习《九章算术》时塞进她掌心的，玉上还残留着他指腹的薄茧。他说这是南诏使臣进献的避邪之物，却在她系上丝绦时突然贴近耳畔："比不得姑娘腰间那枚凤纹玉环珍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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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火"噼啪"爆开灯花，惊醒了云棠的怔忡。案头《女诫》书页被夜风掀起，露出夹在其中的洒金笺。那是裴砚之代父批阅她课业时，用朱砂笔在《洛神赋》批注旁添的小字："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，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——不及卿卿。"

窗棂忽地轻响，云棠慌忙将洒金笺藏进袖中。抬眼却见裴砚之倚在雕花门边，雨水顺着他的乌木发冠滴落，在青砖地上洇开深色痕迹。他解下浸透的墨色披风，露出内里暗绣鹤纹的月白中衣，腰间蹀躞带上的鎏金螭首在烛火下泛着幽光。

"听说姑娘染了风寒？"裴砚之接过药碗，玉匙与瓷盏相碰的脆响惊得云棠睫羽轻颤。他指尖沾着药汁抚上她唇角，檀香混着苦味在唇齿间蔓延，"这治咳的枇杷膏，要这般含着才见效。"

【禁苑燃星火·情茧自缚】

七月初七乞巧夜，九曲回廊挂满蛛网状的琉璃灯。云棠躲在观星台帷幔后，看着裴砚之与西域公主对弈的身影，手中乞巧金针深深刺入锦囊。前日尚宫局送来大婚用的翟衣纹样，金线绣的凤凰尾羽刺痛了她的眼。

"姑娘可知'禁果'之说？"三更梆子响过，裴砚之突然出现在她寝殿的蟠龙柱后。他指尖把玩着云棠白日掷入莲池的合欢玉佩，鎏金护甲划过她锁骨处的守宫砂，"《圣经》里说知善恶树的果实，越是禁忌越是甘美。"

云棠后退时绊倒青铜雁鱼灯，泼洒的灯油在地毯上燃起幽蓝火苗。裴砚之扯开她腰间的五色缕，冰蚕丝寝衣顺着肩头滑落，露出背后未愈的鞭痕——那是三日前私会时被太后眼线撞破的惩戒。他蘸着药膏的指尖在伤痕上游走，忽然低头含住她耳垂："疼吗？"

更漏声里，裴砚之解下蹀躞带上的鱼符钥匙。这是开启西偏殿密道的信物，他说子时三刻有马车在角门等候。云棠攥着冰凉的鱼符，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太液池画舫上，他握着她的手教描《春宫秘戏图》时，狼毫笔尖是如何在宣纸上晕开浓墨。

"姑娘可听说过'稚嫩宫交'？"裴砚之将她的手指按在《周礼》书页间，朱笔圈出的"六宫典制"字迹被烛火映得猩红。他咬开她颈间珍珠扣，舌尖扫过锁骨处的淡青血管："这深宫教条困不住真正的凤凰。"

五更鼓响时，云棠望着镜中散乱的堕马髻，突然将鱼符掷入熏炉。跳动的火舌吞没了鎏金纹饰，她拾起裴砚之遗落的银丝护腕，在晨曦中缓缓系上自己手腕。窗外传来新晋秀女练习《长门赋》的歌声，而她已蘸着口脂，在《女则》扉页描下一朵带刺的蔷薇。

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母屏风，云棠抚摸着尚衣局送来的皇后朝服，突然轻笑出声。九翟四凤冠上的东珠映着她眼角的泪痣，恍若深宫里永不坠落的启明星。宫门开启的吱呀声里，她终于读懂裴砚之昨夜留在她掌心的那行小字："禁果之味，在破茧时最甜。"